這是溫鳴謙自回京後第二次設宴。
偏巧前一天下了雨,到了這天景物晴明,涼風習習,當真是個怡人的好天氣。
客人們陸續到來,都知道宮長安被綁的事,也知道溫鳴謙嚇病了,因此衆人這次來也大有探望的意味。
“姐姐,你今日氣色比我前幾天來時好多了。”劉翠依高興地拉住溫鳴謙的。
“你今日這身衣裳格外襯你,”溫鳴謙留意到劉翠依身上的衣服是新的,“這料子也很特別。”
“就是在桑記綢緞莊買的,自從姐姐帶我去那裡之後,我便常到那兒去選料子了。”劉翠依說,“他們那裡總有別處買不到的料子,偏偏又合我的心意。”
“姝兒和妍兒也越發出落得好看了,”劉翠依今天是帶着兩個女兒一起來的,“一想到幾年後,你身邊站着兩個亭亭玉立的女兒真是把我羨慕壞了。”
“你年紀正輕,若想要女兒自己生就是了。”江夏侯夫人錢氏笑着走了進來,“隻長安一個孩子也未免孤單了些。”
她不知道溫鳴謙和宮詡表面上是夫妻,實則早已離心離德,隻當他們如今已重修舊好了。
畢竟最礙眼的宋氏已死,溫鳴謙又是這般年輕貌美,宮詡怎麼會不動心?
“夫人,許久不見了,快請進。”溫鳴謙連忙上前見禮。
“可不是嘛!我前些日子到西京避暑去了。前日回來才聽說你們府上的事,也是把我嚇了好一跳,好在是有驚無險。”錢氏捂着胸口道,“這歹人還真是膽大包天!”
“叫夫人跟着擔心了,”溫鳴謙道,“我現在想起來還後怕,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這個勁兒過了。”
說話間又來了好幾位客人,溫鳴謙自然要一一招呼。
崔寶珠和她的繼母妹子都來了,冷氏一見在場衆多貴婦便眉開眼笑地問好。
“老婆子我也許久沒湊熱鬧了,今日過來和各位親近親近,也給我這小兒媳婦捧捧場。”宮老夫人在韋氏的攙扶下笑盈盈走了進來,她年紀最長,衆人都起身問好。
宮老夫人忙說:“快快請坐,我這個主人家的來遲了,該向各位告罪纔是。隻是知道你們大夥兒必然是不挑我老婆子的禮的。”
此時溫鳴謙早已上前將她攙扶到上座。
在這之前宮老夫人已經知道宮長安被綁的事了。
韋氏和溫鳴謙商量說,這事早晚也是要傳到老太太耳朵裡的。反正宮長安如今已經平安,緩緩地說給她也不妨事。
宮老夫人聽後半晌沒說話,過了許久方纔開口:“那馬大光常在趙王府廝混,必然是認得宋祥的。我猜着這事沒準有宋祥使壞,他是覺得他妹子死得不明白,便起了壞心思要害長安。”
“我們也都這麼猜測,隻是苦無證據。”溫鳴謙說,“官府也不好就查到他身上,畢竟有趙王的面子在。”
宮老夫人一到就把宮長安摟到身邊:“早起你說沒吃夠玉露團,我叫他們晚上給你做。你不愛吃桂花味兒的,就叫他們以後做點心都不許放桂花。”
“老太太可真是疼孫子呀!”衆人都笑,“當年兩位老爺小的時候未見得這般寵着。”
“這是真話,”宮老夫人笑道,“不瞞你們說,我這兩個孩子小的時候,因爲上頭有公公婆婆,還有太婆婆,我這做孫子媳婦的,自然要先孝敬老的,自己的孩子便都丟給下頭的人管去了。等想起來再看,都已經長到十幾歲了。
不過我這孫子也的確可人疼,尤其是他們母子兩個前些年都在老家,我們的確是虧欠了他們。”
“老夫人今兒這是給兒媳婦撐場面來了,”昌榮侯夫人笑道,“前些年不在一處不打緊,這幾年必然會加倍地疼回來。”
昌榮侯夫人最會說話,宮老夫人聽了深以爲然。
“這孩子一看就聰明,貴府的小一輩將來必然都是榜上有名的。”臨川伯夫人說,“你們大少爺二少爺讀書是出了名的好,剩下的兩位也必然不差。”
“說起讀書來,你們可聽說了?”江夏侯夫人放下茶盞道,“三徑學宮又要招弟子了。”
此話一出,衆人都被吸引過來,顧不得旁的了。
“真的假的?這三徑學宮都有多少年沒下山招弟子了?”崔寶珠的繼母冷氏問道。
“總有個七八年了吧!他們那裡收徒不是一般的難,有的時候三年兩年收一次,有的時候五年六年收一次。多的時候也不過收五六個,甚至有的時候隻收一兩個。
聽說每次下山來收徒都是要觀天象的,所以時候纔不固定。”
“誰要是能被選中,那可是祖上積德了。”衆人語氣裡全是羨慕,“三徑學宮裡的這些夫子,連皇上的聘書都不接的。但凡能在那裡受教,便是不科考也能平步青雲。”
“尤其是諸葛夫子,若是能得他的親傳,出入王侯公府便入進自己家一般了。不過也不知道諸葛夫子還收不收徒了,他如今也有八十幾歲了吧?”
“之前就說諸葛夫子是要收一人爲關門弟子的,隻是這消息已經傳了近十年了,也沒見他再收徒。想必這次下山來會遇見有機緣的吧?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這麼有福氣。”
三徑學宮在前朝就已經有了,數百年來聲名赫赫,並不因朝代更叠而遷滅。
隻因它本就在遠離世俗的深山中,又何況世人多重讀書人,尤其是這些經世大儒,是比皇族更高貴的血脈。
三徑學宮收徒從來重質不重數,但每一位徒弟入世必爲風雲人物,出世則爲世外高人。
多少年來,概莫能外。
無論在朝在野,上至皇帝下至走卒,無人不以與三徑學宮的師徒結交爲榮。
常有人說,若家中子弟有能入三徑學宮,便是傾盡家產也是願意。
可人家收徒隻看天資心性,不是拿錢財權勢能換來的。
但也正因爲如此,三徑學宮才能百年來盛譽不減,爲世人所重。